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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摇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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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勾疯子是真朋克,真想杀了李老棍子。

李老棍子当时也已年届四十,但是火气依然不小。本来他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等黄老邪带人过来了再说,但是勾疯子在下面又砸门又骂,挑起了李老棍子胸中的怒火。在楼上忍了将近20分钟的李老棍子,再也坐不住了。

他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下了楼。老棍子就是老棍子,懂法。如果有人杀入门来,自己拿起水果刀进行防卫,杀了人也不犯法。“咣!”李老棍子自己打开了他家的大门。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他那厚厚的能遮住半边脸的玻璃镜片,使人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神。据说,大家都看见他的嘴角不停地抽,手也在不停地抖。这是李老棍子的习惯性动作,并不能证明李老棍子当时害怕了;只不过,李老棍子火气越大时,嘴角抽得就越厉害,手抖得就越有节奏。

李老棍子,是真火了。他眼中的勾疯子,是个晚辈中的晚辈。而这个晚辈,居然敢冲到他家来叫板!“李老棍子,我还以为你不敢出来了呢!我有话和你说!”勾疯子走上前去,揽住了李老棍子的脖子。勾疯子是真疯了,他真忘了李老棍子这20年是怎么混过来的,他更没想到,李老棍子杀人的胆子绝对不在张岳之下!李老棍子的嘴角继续剧烈抽搐着,任由勾疯子搂着他的脖子向前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

“今天,你就说,是给钱还是不给钱?”勾疯子威胁李老棍子。

“不给!”李老棍子的嘴角继续抽着,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勾疯子从口袋中掏出了卡簧……

“哧……”一把黑柄的水果刀扎在了勾疯子的心脏上。

李老棍子这一刀扎得端端正正,像外科手术医生一样精准。

据当时刚刚带人开着面包车,赶到李老棍子家门口的黄老破鞋事后无数次跟别人回忆说:“当时我看到了勾疯子的背影。忽然间,他一哆嗦,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瘫软了下去,死了。”

“就那么一哆嗦,就死了。”黄老破鞋一遍一遍地跟别人重复这句话。每次重复这句话的时候,黄老破鞋还煞有介事地自己哆嗦一下,总把别人看得心惊肉跳。

据说,勾疯子死得真的就是这么简单,连号都没号一声,留给人们的回忆,就是“一哆嗦”而已。

杀人,只需要一刀;杀一个全市名头响当当的大混子,也只需要一刀。

勾疯子每天都因为自己有杀人的执照耀武扬威,他却没想到,今天他自己被杀以后,杀他的人同样不需要偿命。李老棍子,属于正当防卫。

李老棍子究竟是不是正当防卫,二狗不懂法,难以判断。但二狗可以确定的是,李老棍子的堂哥当时已经是市区公安局副局长,而且,李老棍子很有钱。有钱有势,总能摆平很多事,李老棍子仅在看守所待了几天,就被释放了。

前去助拳的黄老邪,那天根本就没有下车。看到勾疯子“一哆嗦”以后,黄老邪怕了。他怕的不是亲眼见到了杀人,而是,他怕了那个当时杀完人仍然不动声色的李老棍子。据黄老邪说,李老棍子杀完了人冷冷地看着勾疯子的兄弟,手中的水果刀滴着血,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勾疯子的兄弟们没一人再敢上前。

什么叫做杀人不眨眼?

黄老邪跟了李老棍子七八年,那天终于知道了。跟着这样的人混,早晚得玩儿完。

黄老邪从车窗内伸出手向李老棍子挥了挥,意思是:“你没事儿了,他们肯定不敢和你动手了。但是你杀人了,如果我再下车,恐怕你更麻烦,我先走了。”

李老棍子也挥了挥手中的水果刀,意思是:“你走吧!”

“开车!走!”黄老邪说。据说,黄老邪说完这句话,才觉得自己还没拆线的嘴有点儿疼。他是被惊得张大了嘴,如果不是没拆线,恐怕又会裂开。

从那天过后直到今天,黄老邪再也没参与过江湖的争斗,洗手了。

多年以后,二狗曾认识几位自许朋克的人,他们和二狗谈论的话题多数是颠覆与死亡。

勾疯子这个朋克诠释了朋克精神的真谛:折腾,得瑟,颠覆,直至死亡。

一个勾疯子死了,一个黄老邪退出了。但是1993年当地的混子们还在继续摇滚着。

1993年当地那拨混子们突然间集体爆发的躁动的摇滚行为中,第四个摇滚的是晓波。如果只论场面,晓波这次的摇滚堪比魔岩三杰在香港红勘体育馆的演唱会。此战,是二狗亲眼所见。

十九、忍

这几位数得着的大混子在一个月内的连续血战,彻底撩动起了那些本就蠢蠢欲动的小混子的神经。他们彻底亢奋了。

比如晓波。

晓波自从去了李四的游戏厅以后,认识的社会上的人更多了。1993—1994年流行拍扑克机,李四的游戏厅不小,所以全市大大小小的混子都爱来他这里玩儿。与其说是游戏厅,倒不如说是个半公开的赌场。

当晓波听到这些社会上的混子津津乐道包括他二叔在内的那几场恶战后,很是热血沸腾。他也希望自己做出一些能作为传奇被人称颂的事情来。记得惹事儿的前几天,他刚刚在自己的左胳膊上刺了个“忍”字,然后又涂上了“纯蓝”钢笔水。他对二狗说,这就叫文身了。忍字上面,又被他用烟头烫了个烟花。

“你知道为什么刺忍字吗?”晓波问二狗。“……不知道。为什么啊?”二狗当时根本无法理解“忍”字的含义,但是二狗认识的很多小混混身上都刺了个“忍”字,二狗看着都觉得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二狗还发现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那就是那些手臂上刺着个“忍”字的小混混通常都极其不能忍,一点火就着。“忍就是忍耐的意思吧!”晓波也不确定,他给自己文了个“忍”字就是为了追随潮流。“哦……”二狗似懂非懂。

晓波惹的那次事儿也并不全是晓波的错。当时离李四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民族中学,这个学校的学生经常来李四这里拍扑克机。赌博机这东西十赌九输,总来这里玩的几个学生早已输得一塌糊涂了。

据说那天,该民族中学的三个学生是一起来拍扑克机的。很快,他们带的600多块钱就输光了。

“老板,再给我上五十块钱的分。我让我同学回去拿钱去,马上给你送来,行不?”其中一个学生对晓波说。

“我们这里都是交钱然后上分,没先上分再交钱的。”当天王宇王亮等人不在,晓波负责上分和收银。据说平时,遇上这样的情况,如果是老主顾,那么也就给上分了。但是晓波毕竟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不敢给不怎么认识的人上分。

“平时王哥他们在的时候,这样都可以啊!”

“不行,我可不敢,我又不是老板,呵呵。”晓波说得很客气。

“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回去拿钱,你帮我留机行不行?”

“这扑克机不是单版游戏,是连线版游戏,留机也没用啊。你们一会儿再来吧。”晓波还是很耐心地和他们解释。晓波主要是看正等着机子的人不少,不愿意留机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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