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八月,死了数十人,即便是时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高攀龙也被逼沉湖自尽,东林党遭到了致命,决定性的打击。
这对兄妹的父亲,上官勋是杭州织造府关联的一个商人,杭州织造府每年从他手里买下不少精致的丝绸,充任织造府所出,上贡皇宫。
李实本就是为了权利迎合魏忠贤,魏忠贤兴起大狱,他在苏杭自然不闲着,一举不知道抓了多少官商大户,侵吞了多少人的家产,这对兄妹之父上官勋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本质是党争,但有阉党在虎视眈眈,肆意诛连,不断扩大,谁还敢插手喊冤?
周正看着这对伏地的兄妹,刚要说话,午门里走出三个人,一看就是内监,其中一个抬着头,翻着眼,一脸嫌弃模样的尖声道:“谁是今天的轮值监察御史呀?”
周正收好状纸与案卷,走过去,抬手道:“下官浙江道巡城御史周正。”
这个太监瞥了眼周正,越发的冷淡道:“陛下忙于国事,无暇多问,命你全权处置这件事,而后具奏上表,明白了吗?”
周正哪里听不出,分明是天启皇帝不想见这对喊冤的兄妹,找了借口打发给他。
周正神色不动,心里微沉,这件事十分麻烦,现在皇帝还要求处置妥当上奏?
要他怎么处置?李实是内监,他动不了,何况背后还站着权倾朝野的魏忠贤。
落井下石?拿这一家做踏脚石,趁机邀官?周正心不够黑,还做不到。
周正心如电转,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个内监神色不满,又道:“我说,你听明白了吗?”
周正神色微震,醒转道:“下官明白了。”
这个内监哼了一声,转身就走入午门。
周正转过身,这对兄妹已经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盯着周正。
周正心头沉沉,暗吐口气,走过来道:“卷宗本官已经接了,你们留下地址,有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这还是半年来,第一个接他们卷宗的人,男子激动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子倒是十分镇定,再次磕地道:“谢大人。”
周正没有多说,转身进入午门,再次上了箭阁,他刚刚前脚踏进来就沉声道:“你去给我查一下,这对兄妹是怎么进来的?”
登闻鼓早就形同虚设,一般人根本到不了这里!并且这对姐弟明显知道他是谁,这件事,处处透着诡谲!
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姚童顺一惊,也想到了什么,道:“是,我这就去查!”
周正坐下来,将状纸,案卷打开,仔细的看去。
这件事落到了他头上,不管也得管了。
这个案子本身并不复杂,李实在苏杭一带抓了不知道多少商人,无非是敲诈勒索,要这些商人花钱保命。但李实给上官勋按了一个‘周起元朋党’的罪名,是钦定的犯人,如何洗脱?
一阵子之后,胡清郑终于回来了,站在门口,看着周正满脸的得意笑容,背着手,摇头晃脑的感慨道:“到底是年轻人啊,知道闯大祸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活该啊……这个案子,不管你怎么办,后果都是你进大牢,哈哈哈……”
胡清郑忍不住的大笑起来,浑身上下都是爽快。
周正从案卷里抬起头,平静的道:“我们是一起轮值的,我刚刚入职,你是老人,这个案子理当是你主理。”
胡清郑脸色大变,苍白如纸。